在五顏六色繽紛的和菓子中，
「蕨餅」反其道而行，
以樸實的外觀、獨特的口感吸引愛好者
日本的和菓子隨四季不同，總有相應時令的限定產品，不只美，概念和命名也各個極富詩意。雖然這些五顏六色的和菓子，從外觀、顏色到造型總是讓人目不暇給，但其實我並沒有特別愛吃。如果要問我，在傳統的日式甜點當中，我最喜歡吃的是什麼呢？我的答案經常都是外觀其實沒那麼討喜，甚至色澤上可說是土裡土氣的「蕨餅」。
最近我吃到最特別的蕨餅，是在福岡的「博多一番太鼓」。不只販賣的「店家」很有趣，蕨餅的形式也比較少見。不過，在說「博多一番太鼓」以前，我想先聊聊蕨餅這件事。
我真的很愛蕨餅。可能因為一直以來，我本來就對口感上帶有彈性和黏性的糕點有所偏愛。不過，果凍的彈性又太硬了一點，而年糕又過黏，這兩種東西跟我喜愛的口感，有微妙的差別。台灣賣的九層糕、娘惹糕和客家甜碗粿，還有豆花冰品裡放的粉粿，以及台北世運麵包店的鎮店之寶倫校糕（也就是香港的白糖糕），那種彈性和黏性就是我的愛。最近常去泰國，基本上泰國那些加了椰子味的糯米小糕點，我都難以抗拒。
這些糕點在日本不太能夠吃到。不過，在日本總是可以吃到美味的蕨餅，算是同等的幸福。相反的，出了日本以後，很少能吃到蕨餅。就算有，口感就還是遜色很多。因此我的朋友最近見我常去曼谷居遊，就開玩笑地問我：「要是你真的移居去泰國，你覺得你最想念的日本食物會是哪些？」我不假思索地回答：「其中一個絕對是好吃的蕨餅。」
我曾經多次提過，在東京神樂坂有一間和菓子老舖「梅花亭」，那裡賣的黑糖蕨餅是我的心頭好。如果要我推薦東京最愛的黑糖蕨餅，非此莫屬。蕨餅口味很多，黑糖以外，抹茶口味也是另一個體系。在靠近淺草寺傳法院通那一帶，有一家名為「茶和和」的抹茶蕨餅，是喜歡抹茶的人應該會愛的蕨餅。一般來說蕨餅撒的是黃豆粉，抹茶蕨餅則是撒上抹茶粉。抹茶最怕吃起來假假的，像人工香料，但「茶和和」因為是抹茶專門店，抹茶蕨餅味道純正，像個不說謊的老實人。
曾經去過和歌山南紀白濱的「TORE TORE市場」（とれとれ市場），饕客都難忘市場裡的海鮮，但留在我記憶中的卻是市場門口「蕨餅屋」限定販售的蕨餅。這間蕨餅由當地和菓子老舖「港屋」所監製製造，但在港屋本店卻買不到蕨餅，只有在市場才有賣。這間蕨餅的口感，真是一吃成主顧的難忘美味。啊，寫到這，好想為了這蕨餅再去一次和歌山。
最近吃到特別的蕨餅，是我前陣子去福岡出差，在天神的街頭上偶遇的特別小店。說是小店，其實不太精準，因為它不算有個店面，其實只是一個三輪車的攤販而已。經過路上，看到一個老先生站在三輪車後面賣蕨餅，你很難不駐足去注意這間名為福岡「博多一番太鼓」的蕨餅攤販。在年輕人來來往往的天神地區，周圍盡是時尚潮牌，一輛蕨餅三輪車現身於此實在非常吸睛。這麼可愛的畫面，當然立刻上前去排隊購買了。
博多一番太鼓賣的蕨餅形式少見，是以和菓子的「最中」來呈現的。也就是兩片薄薄的脆皮，夾心包裹著蕨餅，讓你同時吃到最中和蕨餅的滋味。據說博多一番太鼓製作美味蕨餅的技巧，來自於根據當天的溫度和濕度，改變粉和水的量，才能做出絕妙的彈性。
後來才知道，原來博多一番太鼓是有店面的。店址在福岡市南區長住，迄今已超過七十五年歷史，目前仍保有兩台三輪車沿街販售的傳統，主要會在天神和博多兩地出現，殘存著昭和初年的懷舊氣氛。
博多一番太鼓的「最中蕨餅」值得一試。不過呢，我個人還是更喜歡單純吃蕨餅就好。一來是好吃的蕨餅其實不需要別人來幫襯，二來是我其實向來沒那麼愛最中。最中的那兩片要脆不脆，要軟不軟的皮，我覺得像是做人很不乾脆。
蕨餅好吃，除了跟製作工法有關以外，時間性也非常重要。最好是現做現吃，隔了幾個小時帶回家吃，勉強可以，但放到深夜才吃，濕度不同，口感已略有差異。至於放到第二天才吃的蕨餅，就是一場走味的愛情。
